远处的山岗上,站着一棵正对着皇宫的老歪脖子树,粗壮的枝干上似乎还挂着一个人。
秦菀是被一阵绝望的窒息感惊醒的。
“咳、咳。”她下意识去拽脖子下面那根布条,可是不管怎么努力,布条依旧纹丝不动。
就在意识即将混沌之际,一个冰冷无情的机械音,突兀地在她脑内炸响。
【滴!检测到濒危生命体!灵魂波长匹配中……绑定成功!欢迎宿主激活‘强国系统’】
什么鬼玩意在说话?秦菀吓得一抖,鼻息间的气息瞬间紊乱了起来。
【绑定对象:秦菀】
【当前身份:大魏女帝】
【状态:因错信男宠,被其设计吊于皇宫后山老歪脖树】
【距完全死亡倒计时:3分钟】
这还是人话吗?为什么每一个字都认识,放到一起却哪哪都不对劲呢?
她不过就是个爱在上班时间玩玩《皇帝养成计划》的牛马社畜,在工位上趴着午休睡得好好的,怎么一睁眼就到这儿了呢?难道这是对上班摸鱼的新型惩罚吗?
被勒得翻白的眼睛不自觉瞪大,秦菀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,喘气越来越困难。
“放、放我、下来。”
【滴!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急速衰竭,系统启动紧急避险程序,进入‘待机’状态。请宿主自行解决当前危机。能量不足,哔!】
在一串意义不明的忙音后,大脑迅速安静了下来。
装死?
秦菀气得两眼发黑,肺里的空气马上要告罄了!
视线渐渐开始模糊,天旋地转间,一阵焦急的呼唤突然从树下传来。
“主人!你没事吧?”
涣散的意识被强行扯回了一丝,秦菀转了转眼珠,努力朝着树下看去。
只见下方似乎站着一个粉衣男子,他使劲仰着脖子,俊朗的脸上满是惊慌与关心。
下一秒,整个人像是安装了弹簧,不停地原地蹦跳。他的动作幅度极大,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莽劲儿,仿佛自己直接能窜上树来。
另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人则沉稳许多,他想要表达的尽量清楚些,但仍不可避免地带着明显的紧张与磕巴:“主人!我来了!”
眨眼间,黑衣男“蹭蹭蹭”几下,已经灵活地攀上了这棵歪脖子树,动作精准而高效。
这是幻觉吗?还是临死前的走马灯?秦菀感觉已经无法思考了。
黑衣男迅速接近,他一手死死抓住树干稳住身形,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探出,精准地抓住勒在秦菀脖子上的布带,猛地用力一扯。
“呃、咳!咳咳咳!!!”布带骤然松脱,久违的空气疯狂涌入秦菀火烧火燎的喉咙和肺部,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。
同时,一阵失重感铺天盖地涌来。
幸运的是,预想中狼狈落地并没有出现,她砸进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。
黑衣男把自己的身体当肉垫,结结实实地接住了她,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,手却半点没松,牢牢锢着秦菀的腰。
粉衣男见状,立刻像一阵旋风般冲了过来。
他完全无视了还抱着主人的同伴,直接扑到主人身边,毛茸茸的脑袋急切地往她脸上和脖子上蹭,湿漉漉的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担忧和失而复得的狂喜。
秦菀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搞得头晕眼花,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涌上来,就被眼前这两个行为举止怪诞又异常熟悉的男人弄懵了。
他们的神态、眼神、肢体语言……
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唯一合理的念头,电流般划过混乱的脑海。
她捂着隐隐作痛的脖子,沙哑着嗓子,试探道:“阿秋?”
正一边拼命往她怀里拱一边试图舔她脸的粉衣男忽地顿住,他抬起头,眼睛亮的吓人,下一秒,他开始疯狂点头。
秦菀目光又转向那个充当了肉垫的黑衣男,声音有些许的颤抖,“阿冬?”
正试图坐起来的他动作一滞,猛地抬头看向她,冷静的眼眸里瞬间涌上了一股激动和被认可的欣喜,他用力地点了点头,“主、人!是!”
秦菀只觉得两眼又一黑,这次不是因为缺氧,而是被这荒诞离奇的现实冲击得头晕目眩。
社畜穿成上吊女帝,还绑定了个关键时刻装死的废物系统,这已经够离谱了。结果家里的比格和边牧也跟着穿来了?还变成了人?
秦菀欲哭无泪,她按住突突直跳的额角,不禁发出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崩溃叹息:“我的老天鹅啊!我到底做错了什么!”
【滴!系统能量恢复1%。紧急任务发布!】
装死良久的系统,像突然诈尸一样,冰冷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从在她脑子里蹦了出来。
吓得秦菀一个激灵,差点原地起跳。
【任务内容:诛杀罪魁祸首薛玉郎】
【任务时限:半个时辰(60分钟)】
【任务失败惩罚:宿主灵魂即刻消散!】
【任务成功奖励:秘制炸鸡一份】
秦菀简直要气笑了,这破系统是把她当小丑耍吗?以鸡换命?她现在是皇帝!皇帝!御膳房什么做不出来?虽然可能确实做的没有现代的好吃,但这不是重点!
重点是别说杀人了!她连鸡都没杀过!
“我就是个社畜,不是杀手!况且我连他在哪都不知道!去哪里找他?”秦菀在脑海里疯狂咆哮着,试图和这个不负责任的系统沟通。
【能量不足,关键信息检索失败。请宿主自行探索。】
【倒计时开始:59分59秒……】
倒数声无情地响起,下一秒,没声了?
秦菀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,这破系统装死的样子真像某些同事欠欠的“已读不回”。
她没注意到的是,就在她愤怒地咒骂系统时,左手拇指上一枚绿幽幽的扳指,内圈极其隐秘地掠过一道金光。
扳指内部,一个混沌而奇异的空间里。
四个形态各异、身着龙袍的虚影,从漫长的沉眠中被强行唤醒,略显僵硬地动了动身体。
“何人扰朕清梦?”一个面容刚毅的老者率先睁开眼睛,威慑地扫视着这片空间。
“呵,老爷子火气还是这么大。”旁边一个身材魁梧壮年男子嗤笑一声,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野心勃勃,他活动了下手腕,不满道:“这破地方,憋屈!看这架势外面这小丫头片子就是新宿主喽?啧,细胳膊细腿,吊死鬼似的,能成什么事?”
“练得身形似鹤形,千株松下两函经。我来问道无余说,云在青天水在瓶。”一个身着道袍男子捋着胡须,神神叨叨地低语,“玄之又玄,众妙之门。此女命格独特,似有亡国之相?不对不对,还有一线生机变数,有趣!”他的周身气质阴郁飘忽,眼神却异常精明。
“呜呜。”
角落里,一个身形单薄的青年男子抱住膝盖,头埋得很低,喉间发出一阵压抑的呜咽,“又要亡国了吗?吊死歪脖子树?呜呜呜。”皱皱巴巴的面容有说不出的愁苦,一股浓重悲观气息环绕。
“闭嘴!”老者的虚影突然转头,对着青年男子就是一声怒吼,整个戒指空间仿佛都震了一下,“哭哭啼啼,成何体统!就是你这没出息的家伙,把咱老朱家的大好江山给毁了!还有脸哭?”
壮年男子也嫌弃地瞥了他一眼:“废物东西,自挂东南枝!要是我在……”
“哎,不要怪他了,一国气数非人力可挽,天数如此!”老道摇了摇头,一脸高深莫测地感叹道。
这话不说还好,一说老头更来气了,如果此时手里有家伙,恨不得给他一棍,“还有你,哪个皇帝二十多年不上朝?炼丹炉子能给你炼出江山社稷来?朕当年刀口舔血打下的基业,就是让你这龟孙儿去祸害的?”
…………
外面,秦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扳指里已经吵翻了天。
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。
“不行,不能坐以待毙!”她深吸一口气,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,拍了拍沾着沙土的衣袍。
“阿秋,阿冬。”她看向身边那两个化为人形的傻狗,求助道:“你们知道那个薛玉郎在哪里吗?就是把我吊在这儿的人。”
阿冬眉头微微一蹙,似乎在努力回忆和思考着。
阿秋的反应则直接得多,他听到这个名字后,鼻子抽动了几下。
下一秒,他突然四肢着地,鼻子贴着地面,像猎犬追踪猎物一样,快速地在周围嗅闻起来。
不知发现了什么,他忽地抬起头,看向了皇宫深处某个方向。
倏尔,他以一种介于人类爬行和犬类奔跑之间的原始姿态,朝着那个方向,“嗖”地一下窜了出去。
跑了几步,还不忘回头看看主人,催促她赶紧跟上。
秦菀眼中闪过一丝惊奇,这真的能行吗?但是现如今,好像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。
“快!跟上阿秋!”秦菀没有再犹豫,信任地跟着前面在地上快速爬窜的身影追去。
阿冬也没有闲着,紧跟在主人身侧,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周遭的环境以确保安全。
阿秋的引路似乎并非乱窜,好像真的捕捉到了某种气味轨迹。
他在复杂的宫苑小径和回廊中穿梭着,目标极其明确。
秦菀追在后面,跑得气喘吁吁,上气不接下气。
最终阿秋在一处宫殿前停了下来,他蹲在一丛茂密的牡丹花后,对着紧闭的殿门,眼神警惕。
【滴!目标锁定:罪魁祸首薛玉郎,确认其正在殿内休憩】
系统那机械的声音,冷不丁地如同鬼魅般突然响起。
【最终刺杀阶段启动!倒计时:10分钟!请宿主立刻执行!重复,任务失败即刻消散!】
秦菀的心脏狂跳,手哆哆嗦嗦地从大贵腰间抽出一把剑,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。
她低头看了看着这柄闪着寒光的宝剑,再抬头看看紧闭的殿门。
她闭上眼睛,试图凝聚勇气,但一想到自己满手沾血的场景,生理性地呕吐感无法抑制。
“不行,我做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一股极其霸道蛮横的力量直接接管了她的身体。
秦菀再睁开了眼睛时,眼神没有了半分害怕与挣扎,反而充满了一股睥睨狠厉。
没有任何顾虑,直接冲了上去,一脚踹开了沉重的殿门。
“砰!”
床榻上,一个容貌阴柔俊美的男子兀地被惊醒,睡眼惺忪地看了眼声源处,不悦地呵斥道:“谁?大胆……”
言未尽,忽然看清走来的竟是一张手持利剑、眼神冰冷的熟悉面孔。
薛玉郎眼中的睡意瞬间被惊恐取代,结结巴巴,“陛、陛下?您、您怎么……”
她不是此时应该挂在那歪脖子树上,等待明日一早被发现自尽吊死吗?
秦菀没空和他任何废话,她单手持剑,带着一股凛然的杀气,剑尖划破空气,精准无比地刺向床上那个惊恐万状的男人。
“噗嗤!”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沉闷又清晰。
长剑直接贯穿了胸膛,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床面上。
鲜血“嗞啦嗞啦”不停地往外冒,染红了干净的被面。
薛玉郎的眼睛瞪得滚圆,呆滞的神情中满是惊骇与不可置信。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还没来及说,头一歪,彻底没了声息。
电光火石间,已经切瓜砍菜似地顺利完成了任务。
那股操控秦菀身体的神秘力量,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。
“哐当!”
秦菀只觉得身体一软,沉重的佩剑脱手,掉落在光洁的金砖地面。
踉跄着后退一步,脸色惨白如纸,浑身剧烈颤抖了起来。
她低下头,来回扫视着自己那双沾了几滴鲜血的手。
杀人了?
浓重的血腥味涌入鼻腔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就在她几乎抑制不住要呕吐时。
一道野蛮霸道的声音,带着不耐烦的训斥意味,直接在她耳边炸响,震得她灵魂发颤:“哼!妇人之仁!区区一个祸乱宫闱、谋害君上的腌臜男宠,杀了便杀了!值得你这般犹犹豫豫、思前想后?当皇帝,如果连这点杀伐决断都没有,还是趁早找棵歪脖子树再吊上一回吧!”
“谁,谁在说话!”秦菀惊疑不定地扫视着周围,可是除了刚刚被钉死在床上薛玉郎外,再没有一个人影。
下一秒,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猛地看向手上那枚绿幽幽的扳指,似乎还残留着一股灼热。